這變故來得太突然, 雙方都沈默。

終於，在楊嘉嘉不知道餵了多少聲後，房門被那幾個出去抽獎的人推開。

“燃哥！小晚！”陳鋒興高采烈, “你猜我們抽中了什麽？”

沒人回答。

兩人都站著不動, 陳鋒：“咋, 咋的了？”

程星燃輕輕把手機放進江晚攤開的掌心, 轉過身：“沒事，抽到了什麽？”

江晚跟接了個燙手的山芋似的, 手忙腳亂把聽筒放到耳邊。

“嘟嘟嘟——”

耳朵尖碰到掛斷鍵, 給掛了。

還沒等半秒，楊嘉嘉的消息炮.彈一樣轟過來。

【？？？】

【怎麽掛了？】

【你旁邊好吵啊, 是在外面嗎？】

【我好像還聽見了Fire的聲音……】

【我靠！】

【不會吧？】

【……我錯了QAQ[蜷縮]】

江晚：“……”

她用力閉了一下眼。

現在知錯已經太晚了啊！！

剛想打字回覆, 陳鋒和程星燃聊完, 轉頭問江晚：“小晚吃不吃香辣蟹？”

她扣了個表情包發過去, 收起手機：“我吃。”

說起來可能有點奇怪，她怕腥，尋常海鮮都不吃，唯獨螃蟹可以接受。

如果是爆炒的香辣蟹, 那就更可以了。

“嘿嘿, 是小清抽到的一份香辣蟹免單。”陳鋒大非酋興奮得跟是他抽到的一樣，“這家香辣蟹可絕了, 等一下可得把兩個大蟹鉗給小晚嘗嘗。”

江晚正想說謝謝, 陳鋒又回頭：“對吧，燃哥？”

程星燃的目光落下來。

“……”江晚默默把頭埋著, 要多低有多低。

幾秒後，程星燃“嗯”了一下。

“螃蟹來了螃蟹來了——”輝哥在門外喊，“都站在這幹嘛？上座啊, 別擋路。”

幾人紛紛讓開。

螃蟹擺上桌，香氣蔓延，陳鋒和鐘明立刻就忍不住撲到座位上。

江晚慢悠悠掉在末尾，視線飄向距離程星燃最遠的另一邊座位。

“哎，小晚，別坐那。”輝哥把她的想法無情扼殺在搖籃裏，“那邊上菜，等會兒不小心給你燙著就不好玩了。”

接著不由分說走過來，胳膊將她往前一帶：“喏，剛好你的小蛋糕放這呢，你坐這裏吧。”

江晚看了看放在程星燃右手邊的小蛋糕和拉開的椅子。

她僵硬著坐下。

更多菜肴源源不斷端上來，其他人戴上手套開吃，陳鋒一邊給鐘明和輝哥倒飲料，嘻嘻哈哈覆盤剛才抽獎的過程。

宴淮清還是安安靜靜坐著，低頭搗鼓自己碗裏的生蠔。

唯獨江晚仍然僵著。

她感覺到身邊的人起身又坐下，夾了一筷子什麽東西，還戴上手套。

莫名的，江晚腦中忽然閃出那個等身抱枕。

她連忙掩飾似的把手機重新按開，試圖驅散這些離譜的念頭。

剛胡亂戳進楊嘉嘉的聊天框，左邊的人又動了動胳膊。

有陰影朝她籠過來。

江晚的手指停住，一動不敢動。

陰影停在她面前。

下一秒，一塊完整的蟹鉗肉放進她的瓷碗。

程星燃脫掉沾上醬料的手套，拿起她之前倒的汽水，放到她手邊。

似乎看了看她的手機，道：“吃完再玩。”

江晚看著那塊蟹肉，怔怔。

半秒，耳尖一紅：“……喔。”

周末。

私立醫院。

五樓，康覆科。

“醫生，他這個手怎麽樣？”輝哥等不及湊過去問。

電腦屏幕上顯示著剛拍完的手部X光。

醫生沈默片刻，盡可能措辭委婉：“看起來狀態還可以，這段時間有好好休息嗎？”

“呃。”輝哥不敢說前天他才打了游戲，“有休息，比以前休息的時間長多了。”

醫生“嗯”著點頭，在鍵盤上敲擊處方：“那等一下我——”

“今天不做電灸。”一直沒出聲的人忽然開口。

輝哥和醫生俱是一楞。

前者先反應過來：“怎麽不做？好不容易三催四請的才來一趟……”

程星燃擡眸：“晚上有事。”

“有什麽事？”輝哥下意識問。

程星燃挑起眉梢：“私事。”

輝哥：“……”

醫生見狀打圓場：“沒關系，恢覆狀況還是很不錯的，今天不做電灸也可以。”

“那他這個手術……”輝哥眼底泛起擔憂。

電灸倒是小事，程星燃的手早就已經不是保守治療能解決的了。

治療方案上給出這麽長的恢覆期，也只是為了讓他恢覆到能做手術的狀態。

醫生眼裏露出笑意，緩緩道：“按照現在的狀況，繼續保持，不出意外的話手術可以提前一兩個月。”

“！！”輝哥驚喜，“那太好了！”

這個好消息實在振奮人心，直到離開醫院回到車裏，輝哥還在絮絮叨叨：“年底手術，這樣做完之後就有半年的恢覆期，實在不行你可以只打季後賽，時間上完全來得及。”

“如果提前兩個月，那就更好。”他甚至打開日歷開始細數，“過幾天我讓人過來把他給你開的中藥帶回去，每天早晚一泡，再讓師傅給你按一按，訓練時長縮短到兩小時……”

程星燃終於聽不下去，拉下遮光板，順帶將帽子蓋在臉上。

輝哥把他的帽子掀起來：“小清拿帽子蓋臉就是跟你學的。”

“……”程星燃淡淡掀起眼皮，“你還開不開？”

眉眼裏的意味很明確，不開就下車。

輝哥滯了一下。

把帽子還給他，拉起手剎：“開開開。”

“你別不願意，你又不是鐵人，那手放著不管，它能自己好嗎。”車身起步，他繼續說，“我管不住你無所謂，小晚剛來的時候就看過你的治療方案，我回頭告訴她，讓她每天監督你。”

程星燃不置可否，轉頭看向車窗外。

輝哥忽然記起來什麽：“我回去叮囑她，讓她不能再跟你學壞。”

“跟我學壞？”程星燃總算有反應。

輝哥冷哼：“可不是？人小姑娘看著就乖乖的，說話都溫聲細氣，一來就瞞著我跟你深更半夜打排位就算了，還找小清solo，不是給你帶壞的，還能有誰？”

他說完以為程星燃會反駁。

但出乎意料，後者耷拉著眼睫，目光落在手機屏幕，不知道在看什麽，倒像真的在思考他說的話似的。

“對了。”車駛下高架，進到AOG的地下車庫裏，輝哥說，“你以後跟小晚一起打游戲別直播，也不要進他們幾個人的直播間，最好用你的小號打。”

“我看那內戰鬧出來的熱搜下面都有人在帶節奏，說上號的不是鐘明。”

“這麽說的人不多，團隊已經幫忙壓下去了，但你還是註意點，你倆能不暴.露在網上就不暴.露在網上。”

程星燃“嗯”了一聲。

“行，下車上樓。”車挺穩，輝哥拔了車鑰匙，開門起身。

一轉頭，發現程星燃沒跟上來，反而往他自己的那輛紅跑車走。

他問：“你幹啥去？”

後者點出微信，發了條信息：“說過了，私事。”

AOG基地的一隊訓練室。

雖然是周末，房裏依然熱火朝天，最清晰的就是陳鋒的大嗓門。

“拼圖樓拼圖樓，樓頂！”他的人物已經變成盒子，但並不影響他指揮，“奈斯啊，哎，小晚晚還是被咱們拿下了呀。”

程星燃不在，他們幾個正在打三人四排。

剛好江晚也來了，兩邊排到同一局。

江晚的隊友掉線了一個，還有一個落地成盒，決賽圈二打三，輸給了鐘明和宴淮清。

鐘明笑罵：“你個泉水指揮官，這局有你什麽事？”

“我吸引火力好嗎？”陳鋒嘴硬，“不信你問小晚晚，要不是我挨揍，她那一梭子打的就是你。”

“沒有，我運氣比較好，打了你先手。”屏幕顯示出下次一定的字樣，江晚點了退出對局，重新匹配。

“你看看，人家小晚多謙虛，像你，沖動三十秒，嗶嗶半小時。”鐘明一臉嫌棄，“小晚，要不你來跟我們四排吧，四個人剛好，免得再吃你的分。”

雖然江晚不說，但他們都看出來她今天是在沖亞服排名。

高分局贏一把加分少，輸一把扣分多，而且玩家也少，很容易排到一起，要是再被他們吃一次分，還怪過意不去的。

宴淮清聞言，也望過來，用他獨有的語調道：“我可以打狙位。”

意思就是把突破位讓給江晚了。

江晚正在低頭看手機微信。

聊天框裏是程星燃的頭像，空空蕩蕩的，只有一句“等我回”，發自兩小時前。

她抿了抿唇，還是婉拒：“謝謝，不用了，我還是單排打一打。”

鐘明還想勸，被陳鋒打斷：“哎呀，你們懂個錘子，人家等燃哥呢，有你什麽事，是吧？”

說著還沖她擠擠眼。

江晚耳根子一熱，迅速按滅了手機屏幕。

她撥兩下耳機，試圖擋住表情：“沒有，我就想試試單排。”

“行了行了，就你話多，整天管這管那，人家一來就說了想練單排呢。”鐘明曉得江晚不好意思，“咱打咱們的，大不了等她排進了再排就是了。”

旁邊的宴淮清推開椅子起身，終結了這個話題：“我去倒杯水，等下排。”

“行，幫我帶杯橙汁。”

陳鋒忽然“嘶”一聲：“說起來，燃哥去哪了啊？這都下午了還沒回。”

鐘明搖頭：“不知道，好像一大早就跟輝哥一起出去了。”

話音剛落，江晚的手機彈出一條新消息。

【燃：來地下車庫。】

她光速退了游戲，抓過手機。

“哎？小晚不打了嗎？”陳鋒的尾音飄散在背後。

江晚已經奔向了樓上的房間。

五分鐘後，她出現在地下停車庫的電梯門口。

電梯門打開。

江晚一眼就看見程星燃，小跑出來：“我，我來了。”

紅色跑車前低頭等待的男人擡眸，見到她，將手機收回口袋。

駕駛座兩側的車門緩緩張開，程星燃擡手擋在車門頂，示意。

江晚低下腦袋鉆進去，靠近的時候不知是不是錯覺，隱約嗅到了醫院的味道。

兩人都坐好，車引擎發動。

江晚系好安全帶，終於沒忍住：“那個……”

她小聲問：“我們要去哪啊？”

這個問題是不是有點蠢。

去哪都不知道，她就坐上來了。

江晚正胡思亂想著，程星燃搭在方向盤上的手頓了頓：“買東西。”

江晚“啊”一聲。

程星燃望向她，帶了點笑意：“你朋友寄東西過來至少要兩天，帶你先去買一點備用。”

江晚：“……”

江晚臉上一下子變紅，卻仍然強撐著自以為冷靜道：“謝，謝謝。”

“不客氣。”

在程星燃看不到的角度，她望向車窗上兩頰緋紅的自己，心想要不還是和楊嘉嘉同歸於盡好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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